法制周报记者罗雨菱／2007年3月11日深夜，深圳女工小红和男友小张(均为化名)在经过宝安区观澜街道第三工业区的一块空地时，突遭3名男子劫持，小张被打昏后，小红惨遭3名劫匪轮*！
3月15日下午，13名与小红同厂工作的女工在恐慌中集体辞职后，坐上了回乡的火车。“在厂里太没安全感了，受性骚扰是家常便饭，我怕迟早有一天会像她一样被人害了！”3月16日晚8时，曾与小红同宿舍的女工王玲(化名)激动地向记者讲述离开的原因。3月18日，当记者就这起轮*事件采访当地派出所民警时,对方竟称“这种事在深圳很正常”。
深圳有数百万劳务女工，有的工厂绝大多数是女工，她们正处于青春期，又离家在外，生理和心理上都容易出现问题。前段时间，来深圳打工不到10天的18岁女工吴翠在遭遇性侵犯时，被迫从4楼坠下，生命垂危，引发了深圳市民论坛的热议。一系列女工遭性侵害事件的发生，让我们清楚地看到性侵害对劳务女工造成的严重后果，也许，现在探究事件背后更深层的一些问题更有积极意义。
“小红被轮*是促使我们离开工厂的导火索，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和小张还能在这个工厂忍辱偷生呢？”3月16日晚8时，王玲激动地告诉记者，自己是看着小红和小张在一起的，“小张今年20岁了，小红才18岁，他俩原来曾在同一个工厂做事，从去年7月起开始谈恋爱。去年8月，小红去了附近另一家工厂工作，两人有个习惯，就是经常在盈丰路附近的小路上(荒草地附近)聊天。3月11日下午，小红约小张晚上7点在老地方见面，小张准时来到约会的小路上。两人坐在路边聊了一个多小时左右，忽然从身后冲出三个人来。歹徒迅速扼住小张和小红的脖子，并捂住他们的嘴，将两人拖到几步外的杂草丛中，先将小张打昏，然后把小红轮*了……”
后来，小张被歹徒用水泼醒，他看见女友全身赤裸地躺在草地里。这时三个歹徒用刀威胁小张，让他回宿舍拿钱来领小红，还警告小张不许报警。小张跌跌撞撞地赶回工厂，在门口碰见了该厂负责人王某。王某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这时已经是晚上11时多了。社区警务室在接到报案后立即派警车赶来，三个歹徒听到警笛声后迅速逃窜了。
“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工厂，我一晚上都没睡着觉，想到小红的遭遇，我觉得这是个暗示：这种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还不赶快离开，迟早会像她一样！我不想再有人猛地推我进厕所，不想在走路时突然被人从背后拍屁股……”王玲心有余悸地说。
“我该怎么跟你说呢？这事都好几年了，实在忍受不了了，真是没有办法啊。”3月16日晚8时，王玲在电话中向记者讲述着她这几年“难以启齿”的打工经历，多次泣不成声。王玲现在所在的工厂效益不错，“每月有800元至1000元的收入，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可观了，其实我也不愿意失去这个还不错的稳定工作，我曾尝试着回避，但躲也躲不了。小红出事那几天，我的头皮总发麻，我总想如果被害的不是她，说不定就是我也有可能。”所以她毅然选择了辞职。
“我今年23岁，是贵州人，家乡太穷了，地里什么都不长，很难活下去。我还算有点文化，虽然是女孩子，也读到初中毕业了，所以从16岁开始，我就出来做事了。这几年，我一直在深圳、广州两地做事，换了大概七八家工厂吧，但走到哪里都躲不开那种事。”王玲口中的“那种事”，就是工厂里“常见”的性骚扰。
“刚来深圳的时候我又瘦又小，进了同在观澜的某工厂工作后，我逐渐丰腴起来。这个厂80%以上都是女工，有一天，我出了一个小事故，被厂长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我吓哭了。没想到过了两天，他却请我吃饭，喝醉后，就自顾着说：‘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你长得挺好的，工作也好，就是太胆小不好。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我觉得这样不好，准备离开，却被他一把抓住双手。他说：‘你受的委屈我会补偿，不影响你以后结婚……在这个厂我说了算，你要的我都给你。’我马上挣脱他的双手说：‘厂长，我不是随便的女人，请你尊重我，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不甘心地继续表白他的爱意。我不想听下去了，准备起身离去。哪知他突然上前把我按在椅子上，想要强行吻我……我拼命反抗，但他毫不松手，直到我大声说要呼救他才松开手，我疯了似地冲出他的办公室……”
王玲告诉记者，事后那个厂长给她道过歉，并要求她保密，不要对外人讲，“我想他是厂长，自己只是一名普通女工，说了对自己的声誉也不好……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后，我选择了沉默”。被厂长骚扰过后，王玲天天生活在恐惧之中，“我不敢把一肚子的委屈告诉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样的厂长！”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让王玲震惊不已，同时又觉得自己不再孤立无援。“2002年3月，我与隔壁宿舍的一个老乡出去逛街，无意中谈到了厂领导，奇怪的是，当谈到厂长时，我们都开始不说话了。”正是这不约而同的回避让她们说出了各自的秘密。“原来，这个女工也是他的骚扰对象之一，她还偷偷告诉我，厂里有八成女工都被厂长或其他男工性骚扰过，她们宿舍的一个女的已经被那个厂长‘办’(强*)了。”
一种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究竟工厂有多少女工遭遇过性骚扰？同样的遭遇，让两名可怜的女工想到未来不禁黯然泪下。“后来还有一次，他叫我去办公室，把我按在墙上亲。不久有个工厂招人，我就走人了。后来，几经辗转，我才来到汇金海手袋厂打工，与小红成了同事。”
3月14日，王玲、王静等13名女工向所在的汇金海手袋厂提出辞工。该厂一名负责人告诉记者：“这是小红遭遇轮*的后遗症。深圳的治安环境太差，让我无论开多少钱工资，都无法阻止工人离开。我急得嘴巴边冒出一圈水泡。”按照工厂规模，汇金海手袋厂满负荷运转需要400名工人，但从2005年开始，工厂规模始终只能维持在200多人，工厂负责人抱怨说：“我今天花钱招来一名工人，明天又会走一个，始终是来来去去的，留不住。”据该工厂统计，工人的流失原因，大多是因为治安差。仅去年一年，他们工厂就有将近100名工人在那片荒地被抢。
观澜工业区一家不愿透露姓名的工厂老板说，这片荒草地的治安太差，工人们休闲时常遭遇抢劫，工人无心工作，工厂的秩序也就无法常态化。去年和今年，已经有一些工厂因为不堪治安混乱的现状，而将工厂搬往其他工业区，还有一家工厂干脆将厂部搬到了东莞。
“今年1月的一天夜里，我11时才回厂，路过那一片草地时，突然，一个男人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将我抱住。他压低嗓音说：‘给我摸一下。’然后就把一只手伸进我的内衣，开始撕扯我的裤子。”王玲吓得浑身哆嗦，用变了调的声音喊，“快来人啦！”
走在前面的女工王静(化名)一听王玲喊叫，连忙回头赶来救援。“撕打中我用路边的石块朝那男人的头上砸去，他‘哎哟’一声住了手，我们才跑了。”第二天，王玲看到“有一个经常在这片游荡的白粉仔(当地一些吸毒的无业青年)头上包着纱布。”她认为，“小红的事也肯定是这几个经常游荡的人干的”。
记者通过王玲与同厂女工王静取得了联系，她表示自己也曾遇到性侵犯事件。“有一天晚上我走在路上，突然从荒草里蹿出一个人，一把抱住我开始乱摸，我吓得大叫一声，那个男人吓跑了，但惊慌中他拽下了我的裙子，我几乎赤身裸体回的宿舍。”王玲和王静说，她们被侵犯后都没有报警。
王玲告诉记者，“不报警的原因有很多，一是怕影响不好，没脸见人；二是报警后警察没完没了的调查，完不成工作量会导致丢饭碗。”王玲认为，“白粉仔都是当地人，我们这些外地的打工者报警也没用。你看，害小红的人不是还没抓到吗？她报警了，白白把名声毁了。”
附近工人指着这片小红惨遭轮*、附近工厂女工屡遭性侵害的荒草地告诉记者，这些草窝窝是情侣谈恋爱的地方，但也是坏人的藏身之所。“在这片荒地被侵害的，报案的只有小张和小红，但是遇袭的远远不止她们两人。这里治安不好，抢劫强*经常发生。”王玲认为当地的治安真空是小红遇袭、工厂女工清白难以保障的根本原因。
深圳第三工业区一侧是工厂群，一侧是密密麻麻的出租屋，中间被面积近万平方米的荒草丛隔断。这片荒草丛没有路灯，没有水泥路，在早晚上下班工人踩出的土路两侧，都是高过人头的芦苇。站在高处看，荒草中有几个草窝窝。
一家工厂的保安员说，当地派出所其实也了解荒草地治安差，夜晚也会有警车到附近巡逻，但那些歹徒藏在草丛中，往往警车一走，他们就跑出来抢劫，等警察闻讯赶到时，他们又从杂草丛中逃走。
3月18日下午2时，本报记者致电观澜派出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警察向记者承认，在盈丰路一带频发的治安事件不仅仅由于地理环境的因素。“这一带是治安真空的特定地区，但最根本的原因是这一片是新兴的工业区，流动人口很多，警力又不足。虽然我们也听说过这3年间有近200名工人被抢，并且平时也看到有很多白粉仔聚集，但工人不报案，警察人手不够，根本没时间彻查，能怎么样？”
该警察还说，“其实女工被动手动脚很常见，这种事(轮*)在深圳很正常，为了饭碗，她们多半能忍就忍，只不过是件小事。”记者追问在小红之前还有女工曾因受到性侵犯而报警吗？该警察回答，“谁报警啊，她们(女工)都不相信警察的，我听说过很多次这种事，就是没人来报警。”
“我之所以接受采访，把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事说出来，是因为我觉得这些年在外打工太受委屈，我也想表示一下对小红的同情和支持。虽然我的力量很小，但我们女工团结起来一起离开的话，政府就会开始重视我们的现状，等我们以后再来打工，可能就没有这些事了。”王玲说。
3月21日，王玲再次给记者打来电话，她高兴地说，“小红出事那一带的荒草和小土堆已经被全部铲光，一个24小时治安岗亭也竖立起来，工厂外现在灯火通明，有19盏路灯照亮了所有阴暗的角落。”记者问她，“那么，你会回厂继续打工吗？”她回答说，当地治安一定会有所好转，但她希望这些措施能持续下去，不让那些歹徒有回来的机会。
2007年3月初，女工吴翠的不幸遭遇在深圳引发了市民大讨论。这位不到18岁的女孩子，刚来深圳打工不到10天就遭遇到性侵犯，被迫从4楼坠下，造成浑身多处严重骨折以及内脏大出血，生命垂危。
在刚刚闭幕的全国两会上，如何保障“女性权益”成为关注的热点问题。有代表发言指出，“受传统文化的影响，以及我国法律在保护妇女免受性骚扰、性侵犯方面的缺位……众多女性面对这一严重侵犯人身权利的问题羞于启齿，状告无门，更多地选择了逃避。”
全国人大代表孙淑君提醒女性朋友，遇到性骚扰、性侵犯时要勇敢地站出来，及时地向当地派出所报案，同时应该加强自我保护意识，注意收集证据，让骚扰者得到应有的惩罚。但面对性侵害，仅仅说“不”显然是不够的,关键是要学会保护自己。女工被侵犯案折射出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中“危机教育”、“防范教育”的缺失。女工一定要有这个意识，提高警惕、避免伤害，好好保护自己。
还有两会代表建议，在市场经济条件下，青年人在流动，女工们也在流动，这是城乡就业壁垒被打破后难以避免的社会现象。现在亟待重视和加以解决的是如何保护这部分外来女工的权益，预防她们受到非法侵犯。应该切实保护好外来女工，最好能由政府建立信息管理系统，进行摸底调查，掌握第一手材料，依法强化对外来女工的监护职责，对警察和工厂主不履行监护职责的，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
对于如何有效防范性侵害，有关专家给出了以下建议：一、以最安全途径出入，避免夜归及走僻静路径。二、信任自己直觉，发现有人心怀不轨，立即躲避，遇事保持冷静警觉，随机应变，大声呼救。三、与朋友家人多照应，让他人知道自己行踪。四、小心门户，拒绝让陌生人入屋。五、避免与初相识男子独处，或服食药物与饮用不知名饮品。六、明确以“不”表达不愿意态度。
七、学习有效自卫术，善用随身物品(例如锁匙，戒指，甚至雨伞或鞋)作反击武器，快而准地攻击对方弱位(例如眼睛、耳、鼻、或下体等)。同时，要注意设法在案犯身上留下印记或痕迹，以备追查、辨认案犯时做证据。八、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对于那些失去理智、纠缠不清的无赖或违法犯罪分子，千万不要惧怕他们的要挟和讹诈，要大胆揭发其阴谋或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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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7-03-30 10:57:04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