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哭了
风在打麦场里游荡,象有人从帐篷的边上经过;风吹刮着,象有人用手拽着帐篷。
一只狗的叫声惹起一圈的狗都在狂吠,一只公鸡打鸣于是全村的鸡都开始叫了;夜越深,鸡鸣狗叫的声音就越响亮。
月牙儿在天空中漂移,象一个首饰浮在海上,云一会会地遮掩着月亮,八千里路如杯中温了又冷的酒,我无法仰天长啸。
傍黑的时候,冒着风雪,我们九个人带着行囊乘两辆后三轮到了朱仙镇北六七公里处的牛头山村,在岳飞庙我已经问好,这里是当年朱仙镇战役的旧战场,今夜,我要在这里扎下帐篷,于雪花和寒风里倾听那已经久远的铁马金戈的声音。
牛头山村是一个五六百人的中型村落,很多房屋是几十年前的旧建筑,象朱仙镇年画一样,朴素而原生态,有一种我喜欢的炊烟的味道。这里原来是一个土岗,村子里人很骄傲地说:“黄河发水也没有淹到俺村子。”因为修路和建筑,土岗早就挖平,只是在记忆里还留着土岗的痕迹,为后来人凭吊那个激情岁月提供无限遐想。
八百多年前,岳飞就是在这里用五百人打败十万金兵,取得朱仙镇大捷,迫使金国四太子兀术发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哀号,达到了他短暂一生的最光辉岁月。物极必反,中国从来是看事的不做事的害死做事的,也就是在这里,岳飞被十二道金牌催回,于是有了风波亭里的千古奇冤。
历史就是这样让人胸闷和不胜唏嘘。
跟着六十八岁的尹姓老人走完全村后,我们选了一座打麦场扎营,我们的帐篷就扎在麦草垛边;往日岁月流水一样从眼前哗哗而过,那些欢乐、幻想和童趣早已经远去,是上世纪的事情了,此刻,我格外怀念。
歌里唱到:“我们站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妈妈年前摔断的腿,不知道怎么样了,惹我格外忧伤。
谢绝了村民提供空房子,小学校长提供有炉子的空教室的好意。在乡村小店吃了晚饭,深一脚浅一脚穿过黑夜的田野,回到帐篷。
那些激情的年代,那些英雄的长啸,那些战士的呐喊,那些兵器撞击的声音,那些临死时候的绝望愤怒和不甘,今夜,都涌进我的帐篷里来吧,我要回到那壮怀激烈的年代。
我安静地等待着,从容、平和而且忧伤,铁马金戈的声音,正从遥远的岁月、古老的历史,从风雪的外面,从田野的最荒凉处,向我的帐篷扑过来,挡都挡不住。
我已经热泪满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