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上个世纪了。实际上也不过是10年而已。
我受邀去参与一个失效事故的处理。主事的是方剑藻,一个在中石化很有点名气的专家。我说的是这个事情中的一个小插曲。
那是在**的甲醇厂。
那天上午,我正在检测焊缝熔合线裂纹,忽然听得有人喊“何工,何工!”我回头一看,是一把手厂长和设备厂长在一起看什么,那儿有个人在叫我。我即刻下了工作架,到那儿去。
厂长对我说:“何工,你看这是什么?”我顺着他的眼光指示的方向看去,在一个大管焊口的焊缝上看到一条沿着焊缝轴线的、40mm还多的类似于棉纤维的金属反光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隐约的类似开口裂纹的特征。
我也就是瞄了一眼吧,最多也就是两秒钟。我说“这个啊,什么也不是。”
“啊?!什么也不是?是不是裂纹?”
我说“不是。”
“不是?!”
我说:“不是。不信那就做做渗透吧。”
当然。意见看法不统一当然需要验证。
设备厂长当即找来了渗透探伤的喷瓶,立即开始做渗透。坦白说,那位设备厂长虽然没有证,操作的技术还是很可以的。显象剂喷上去了,粉红色的本底说明了操作无误。可是,明明能看到焊缝上棉纤维痕迹的形状,可就是看不到有相应的红色显示!
那位设备厂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操作有误,立刻擦去显象层就要再次喷施显象剂。我说:“不对了。你要做就得从头做起,从预清洗开始做起。”说完我就又去上架子上做我的超声去了。
他们当然是一丝不苟的又做了一次。当然还是什么也不会显示。我当然是心中有数。我当然得是一眼不看得去做自己的超声。
几乎是两个小时以后,将近12点,该收工了,我从架子上下来。
这时,一个小伙向我走来。我虽然叫不上名字但我认识他,他也是这次方剑藻组队的成员之一,是钢铁研究总院的一个研究生,过去,在有一次我到钢研院作失效分析时已经见过面的,这次来靖边是第二次见面了。他问我说:“何老师,(注:我体会他只是客气,怕我答错了,争论时伤了面子。)你为什么说这什么都不是?”我一听,立刻知道这将近两个钟头他都在想着那个显示,知道他很用心,是那种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不可解现象的人。
我很高兴,因为我们是同类。
我说:“如果你认为那是一条裂纹的话,那,它在应力方向上解释不通。”
他听了,一顿,立刻情不自禁得“啊!”了一声,并且情不自禁地把手“啪”的拍了一声响。有人回头看他。
我会心地笑了,他听懂了我的所说所指。这种心领神会是很难遇到的!我很高兴,因为我们是同类。
* * * * *
那个显示怎么了?它是沿着焊缝轴线纵向的,不错!是象一条极细的棉纤维那样的,不错!还有尾梢,不错!有金属反光,不错!甚至看上去还有参差不齐的微小的棱边,不错!但是有一点它泄露了天机,它的尾梢尖端处翻转了一个直径2mm的小弯!那个小弯的尖端垂直于焊缝轴向!!我看到了那个小弯的尖端,我知道那一定是划痕,所以我说它不是裂纹。那个小伙听懂了我的所说指向。真是明白人无须多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