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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受辱之师。二三百名解放军战俘
即使到了事后,就是在最严厉的军事家眼里,当时对王家店的部署也几乎无可挑剔。
王家店是一个南北狭长的村镇,街道两旁店铺毗连,中间一条石板路,街道十分狭窄,人
们甚至不需高声叫喊,伸头探脑地就可以进行“东西对话”。
镇子三面环山,一面环水。主力部署在南边山梁上,东山上一个营,北河滩一个山炮连,旅部则设在王家店以东一个丘陵地带的小村庄里。这样的部署,头朝南,尾向北,因其南面,武汉和黄陂方向,敌军重兵屯结,根据军事常识,敌人最大的可能性是从南面进攻。
面南驻扎的五十四团,准备对付敌人的几个整编师。
在三面战斗部队的拱卫下,旅直属队,包括政治部、供给处、卫生处等进驻王家店街上,其中还包括担架上的五六十名重伤员。
当危险降临的时候,王家店街上还一片太平景象:
——一连指导员张增华刚刚接到出发的通知,把背包交给通信员,命他送到集合地点,自己则背着*,朝王家店街上走,想在部队开拔前,、再探望一下自己连的彩号。在王家店
街北口,一道砖垒的门楼附近,张增华碰见此时任旅政治部主任的“老首长”沈钦尧和组
织科长刘赞平。“老首长”很关切地问张增华:
“伤怎么样?”张增华憨憨厚厚地笑笑:“不碍事儿。”在与二十八师作战时,他负了轻伤。说完,张增华穿过那道门楼,朝王家店街上走去……
——在街西的一问小厢房里,宣教科十八岁的河北兵郑干事正在埋头刻蜡板;跟随十八旅行动的随军记者胡征(著名的“七月派”诗人)抓住刚刚刻出的蜡纸,对着窗户射进来的
光亮,正如饥似渴地读*刚刚在延安发表的讲话:《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
——在街东的一座院子里,宣教科长杨照临正在给他的干事韩俊义通知:“到村北集合。”翱俊义刚刚转身回房去打背包……
——卫生处长朱复保刚刚把一本医书塞进挎包里……
“砰!砰!砰!”
*声响了!
神差鬼使,从京汉路过来的整编十一师十八旅侦察部队刚好摸到“不设防”的西山,在黄昏的暮色中,他们居高临下,一眼看见了从王家店北口出来的三个人影:旅政治部主任沈
钦尧、组织科长刘赞平和警卫员小青。在这生死攸关的危难关头,他们离开王家店纯属偶
然。当时邯郸已有了电台,他们是要到旅部去听广播。三个人不紧不慢地拐过山角,踏上
通往旅部的那条山间小路,背后忽然响起*声,*“嘎嘎”在头顶上乱飞。沈主任和刘
科长赤手空拳,只有快步飞跑,警卫员小青义不容辞地保护首长安全,举起二十响驳壳*
还击。结果,沈主任和刘科长脱离险境,而小青则被堵回王家店街上。
张增华刚刚进街,听见*声,抬头朝西山上望了一眼,见是穿便衣的,以为是“土顽”
并不慌乱,忙招呼退进来的小青和连通信员:“往回走,把村子守住!”三人且退且打…
…
沈钦尧和刘赞平一路飞跑回了旅部,而与此同时,炮兵连也跑了回来——敌人猝然进攻,他们丢了两门山炮拔腿就跑。炮兵连长神色大变:
“旅长,敌人从北面攻我,打我屁股!…
肖永银此刻已顾不上痛骂“失炮”的炮兵连长,因为在炮兵连长报告的时候,五十四团和五十二团也都和敌人接火。这就是说,整编十一师用兵神速,在意外地发现了刘伯承部这
支队伍后,先从西面和北面扑,继而再扑东面和南面。瞬时间,*声大作,十八旅顿时陷
入四面受敌的险境。
旅指挥部南边的山坡上,涌上来密密麻麻的敌人。好厉害,居然来扑首脑机关!肖永银眼睛红了,命令警卫连:“赶快上山阻击!”
警卫连一百多条精壮小伙儿,个个都是百里挑一挑出来的,不到万不得已,旅长是舍不得让他们去拼命的。但此时,旅长都上了阵地,亲自指挥警卫连射击。
他一边射击,一边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以至根根头发倒竖。十八旅从来没有这样窝囊过!也从来没有陷入这种四面挨打的境地!如果仅仅是战斗部队遭敌人袭击还好办,打不过
可以一走了之。可是,王家店街上,有旅直属队!几乎全部是毫无作战能力的“弱兵文将
”。丢弃他们,不忍!救出他们,不能!留给他唯一能够选择的,只有两个结局都将十分
残酷的方案:一个是打进王家店街上,救出直属队——假如不惜全军覆没的话;一个是只
好舍弃直属队,保存下来十八旅这支基本部队……
星疏月黑,肖永银望一眼王家店上空黑隆隆的穹窿,痛苦得眉心打颤,他明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他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今晚如果不走,明天,或者全军覆没,或者,把我们十八旅打上山头,在山上游击……”
三四个钟头以后,1月17日的子时时分,他终于做出了一个致使他负疚多年的痛苦决定,他必须“舍卒保车”了!
在旅指挥部,他拧着眉头对政委刘昌说:
“现在是直属队的存亡问题,明天是我们全旅的存亡问题,怎么办?——撤退!”
刘昌默默无语,望着旅长痛苦的面容,沉重地点点头。转身。
他对参谋长说:
“你告诉韦副司令,我决定了,撤退!”
此时,旅部所在村子的南面有个山口尚未被敌人占领,从山口出去,是宣化店通往武汉的公路。肖永银指着地图上这条蚯蚓状的路对刘昌说:
“你先走,去指挥部队。敌人可能在公路上打我埋伏,你把侦察员放远,后面的部队准备打。发现敌人,就猛打猛冲,把它打成两截!我在后边收队伍,应付敌人……。”
正说着,韦杰和沈钦尧一头撞了进来。
“老肖,你不能撤!无论如何得救出直属队!”韦杰大喊着。沈钦尧痛哭流涕道:
“旅长,你下命令吧,救救直属队!救救直属队!我求你了——旅长1”
沈钦尧哭喊着。这个爱骂“狗东西”因年龄大资格老而被大家尊为“老首长”的旅政治部
主任,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命令。王家店的街上,有他的政治部的几乎全部人马
,还有文工团的娃娃们,躺在担架上的伤兵,写写画画的秀才们……怎么能把他们全部丢
给敌人呢?
旅长几乎用听不见的声音对他说:
“老沈,已经不行了!……”
“不行!”沈钦尧瞪着旅长,眼中的泪水倏然间被烧干了。突然,他疯了一般扑向电话机,抓起话筒,大声吼:“喂,喂,五十二团!五十二团!蒋科!武效贤!妈的,狗东西!
……”五十二团是他的“嫡系”,五十二团的老政委这时公然违抗旅长命令,要直接下令
他的老部下去救直属队——然而,话筒顽固地沉默着,电话兵正忙着收线。沈钦尧暴怒了
,一脚把电话机踹到山下!
至此,王家店街上旅直属队的命运就最终决定了。
火光与浓烟将王家店变成一片火海,几面山头上,架着敌人的机*,许多屋顶上也架着机*,得意洋洋的敌人开始逐屋搜索。
到这时候,他们就基本遇不到抵抗,被困在王家店街上几座店铺里的人,绝大多数没有*,有*的,也把不多一点*打光了,只有束手待擒。
“出来不出来?不出来打*了!”
敌人吆喝着,端着冲锋*朝着浓烟滚滚的屋里就是几梭子。他们出来了。当他们一个个鱼贯走门的一刹那,守在门口的敌兵伸手“嘶啦”一声,扯下了他们臂上的“中国人民解放
军”标志。随着这一声“嘶啦”,每个人的心都悸动了一下。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步入了
军人最为耻辱的一种境遇——战俘……
在宣化店,整编十一师师长胡琏(后来逃到缅甸以经营“金三角”毒品基地而著名)(作者此点有误,经营“金三角”的是李弥不是胡琏,Herry自注)得意洋洋地对俘虏们训话:
“我们抓你们肖永银旅长,他跑得快,跑得慢就捉到了。”
战俘们大多数被押到武汉,在俘虏营里,开始了铁窗生涯……
国民党各大报纸,相继以醒目标题渲染了这次胜利,称“六纵主力被歼灭”“大别山很快被肃清”……
4、“哪里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呐!”
自雪皑皑,茫茫雪野。
六匹战马狂刨着积雪,卷着一条雪龙疾进。
部队突围出来,转移到红安以东,野司前方指挥所在箭河岸边一个小村庄里。他必须面见邓小平政委,准备负荆请罪。身后的骑兵猛夹马镫,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们的旅长,驰到箭
河边,六匹马都已经大汗淋漓了。
箭河结着薄冰,六个人趟水过河,齐膝深的水刀割似地冷,肖永银不觉浑身一激灵。箭河,这条家乡的河,他的母亲河,今天在他眼里,如此地勾动起他满腹心事,如此地让他满
眼凄迷!
十五年前,他被人押解着从箭河旁过,送往新集的红军集中营,那时,一种诀别的悲怆几乎窒息了他……今天,他打了败仗,脚踏在冰冷彻骨的箭河水里,他觉得,这条母亲的河
,似在呜咽,为他而流淌着泪水……
人生从来多坎坷。生与死,荣与辱,得与失,成与败,沉与浮……他既有过白雀园大肃反的死里逃生,又有过王家店的兵败之辱;难道命中注定了他这一生必须饱尝酸甜苦辣,必
须经受大灾大难,大苦大悲的数度劫难,必须承受灵与肉的反复折磨,……
来到野司门前,他迟迟迈不进那道门槛。邓小平的警卫员一眼瞥见他,大声对屋里喊了声:
“十八旅旅长来了!”
“肖永银呐!”邓政委叫道。他低着头,进到屋里。“坐下,坐下,”邓小平脸上很平静。他坐下了,很长时间没有开口。打了败仗的将军见了统帅,心里很难受。李先念副司令
员、李达参谋长都默默地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熟悉的那个虎虎有生气的十
八旅旅长?羞辱竟然如此深重地刻在他的脸颊上和眼神里,他沉重地几乎抬不起头来。李
达默默地给他倒了杯水。李先念带着怜悯带着同情望着他当年的警卫排长,长征过雪山草
地,西路军血战河西走廊,他一直跟随着他,奇袭腊子口,永昌突围,倪家营子军部门前
的大刀白刃战,兵败祁连山后护送徐向前……他的记忆中一直有一个圆圆脸的智勇双全的
警卫排长。他熟悉他,知道他争勇好胜,失败对于他太痛苦,太难以忍受。然而,兵败之
后的苦酒,只要是将军,谁不曾啜饮几杯?祁连山西路军兵败,两万人的大军全军覆灭,
那时候,即使是他李先念,即使是后来的共和国元帅徐向前,也无力挽回败局啊!——战
争中的任何一方,都不会永远是战神马尔斯的宠儿。“马失前蹄”和“走麦城”,永远是
胜利的副产品。李先念长长地叹息一声:
“哪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呐!”
肖永银突然抬起头,脸颊被耻辱烧得通红,眼睛里含着泪光,痛苦地大叫道:
“不!这样说不服众!”
他沉重地站起身:
“我们这次没打好,请求处分。纪律是平等的。前方打胜仗,是上级的领导,下头的努力,群众的支援。打了败仗呢?不能说是上级领导不好,下头不努力,群众不支援——是指
挥宫无能!……我请求处分,只有处分我,才能服众,否则的话,下边是不服的!”
他低垂下头,等待着邓小平政委的批评,甚至,一场雷霆大怒。降职处分,或者,剥夺兵
权,这些,他都准备好了,他将毫无怨言地接受。然而,邓小平炯炯的眼睛盯着他看了许
久,转过身去,用他极熟悉的四川口音,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担心你在里头哟!”
肖永银浑身一震,泪水忽地涌满了两只眼睛。对败军之将,政委连一句责备都没有!这让他更加羞愧难当,他承受不起统帅对他的牵挂,承受不起这份灼热的感情。他是平安了,
回到了统帅部,然而,他的旅直属队,几乎全部丧失!二三百名文兵弱将落入敌手,此时
正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鲜血和生命,踩??F5和折磨,屈辱和悲愤,牢狱和镣铐……对于他
们还在遭受和将要遭受的一切,他是负有责任的,他是有愧的,负疚良深啊!他是他们的
旅长,生死关头,他们需要旅长的保护,然而,旅长却遗弃了他们——旅长对不起他们,
旅长在他们面前是有罪的!……他大滴大滴滴洒着泪珠,用手背狠狠一抹,大睁着一双泪
眼对着邓小平政委嘶声叫道:
“我要在里头就好了!要么,我下决心打出来了!要么,全军覆没,我和大家死在一起,大家就没有怨言了!”
李达参谋长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按着他坐下来,似乎想宽慰他,替他分担点责任,说:“那一块的地图也不准……”。
邓小平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踱着步,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突然站住脚,问道:
“你跟韦杰,有什么问题没有?”
李先念和李达也都注视着他,似乎在等待他做出解释。他能说什么呢?韦副司令不在跟前,在背后向上级“告状”,他觉得是一个品质问题。再看看政委,副司令员和参谋长,全
都惟悴了!大别山斗争到了最艰苦阶段,他们需要将相和,需要共度难关,他不能再增添
他们的忧愁,不能再增加他们的负担。他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故作轻松地笑笑,轻描淡
写含糊其同道:
“我跟韦杰两个,没大问题吧?”
邓小平拧紧的眉头缓缓松开,宽慰道:
“没大问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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