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愿
每次我回开封，总要特意到包俯坑去转悠一翻,驻足，眺望，凝思。面对微波粼粼的湖水，禁不住总要向西南方向凝望，好象真的能透过楼房林立的时空，捕捉到当年发生的故事。此时，我心中便会喷涌一种莫名的冲动，多年的期盼，焦灼着我被遗憾蚕噬的心。
40多年前。西南城坡（应该是今天西坡街一带吧）一片水泽，几乎看不到一间民房，满眼是密密匝匝，高低不平的芦苇，纵横交错的阡陌小路，把这里分割成一块快大小不等的坑洼。夏日里，晴好的白云蓝天下，水面泛着刺眼的白，芦苇们簇拥着争先恐后的宣泄着眨眼的绿，成群飞舞的蜻蜓，小路边几株香春柳绽放着粉红色的花蕊，偶尔可见几个顽皮的孩子，在小路上，芦苇中，忘情的捕捉蜻蜓或追逐鱼虾，寂寥中透出掩饰不住的生机，宛若一幅大写意的工笔画，令人遐想不已。
一天，听说西南城坡芦苇坑的鱼都漂起来了（可能是缺氧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所为吧。当时我们管这叫翻坑），一个小男孩兴冲冲，急切切地从家里溜出来，一跑一巅地奔向芦苇坑。看到水面上满是漂浮的鱼儿，男孩一下子激动了，鞋子一脱就跳进刚没膝盖的水中，深一脚浅一脚的不停挪动着，左一条右一条不断的捞着，高兴的忘记了脚下净是些容易划伤人的芦苇根。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突然觉得脚底象是被蜜蜂誓了一下，一股钻心的疼，低头一看水面不断泛起一片片红色，“不好，脚扎破了”，于是极不情愿的从水中一瘸一拐走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伤口在不停的冒血，脚下那块地面很快被涂得殷红。男孩开始害怕了，急切地想得到救助，四处张望着，但是路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影，恐惧再次袭上心头，他失望地低下了头。这时一辆自行车缓缓驶来，骑车的人是位约20多岁的女人，一头当时流行的剪发，文气而娴静，颇象位教师，看到男孩抱着卸流不止的脚，二话没说跳下自行车，俯下身轻声问那男孩，“怎么会事？你家大人呢？”男孩一脸的无助说明了一切。她没有犹豫，迅速从兜里掏出雪白的手帕，有点笨拙的为男孩包住了伤口，又帮助男孩坐上自行车后坐，径直骑向附近的淮河医院。在医院里那好心的女人为男孩忙前跑后，可男孩心里却只想着，回家后，怎么说才能逃脱爸妈的责骂，找什么借口可以免受皮肉之苦，此时恐惧和忧虑成了他的全部，所以并没有在意别人为他作的一切。当伤口包扎好，那位好心的女人，“不，是天使！”关切地说“我送你回家吧”， 男孩拒绝了，而且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更别说问一下她的姓名了。“天使”悄然地飞走了，留给男孩的只有永远抹不去的遗憾和悔恨。
随着岁月的流失，男孩慢慢长大了，童年的记忆逐渐淡出，惟有那段经历，却变得越来越清晰，只剩下那种无尽的悔恨和遗憾，越来越沉重了。
如今，40多年了，那男孩已步入了不惑之年。每当夜深人静时，他眼前总会出现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强烈的思念和感恩吞噬着他整个的心。当年那年轻的“天使”如今也有70多岁了吧，还能骑动自行车吗？她还记得当年哪个小男孩吗？多想见到你啊，当面喊您一声阿姨，恭敬地给您鞠个躬，真诚向您道声谢谢啊！这就是那个当年不懂事的小男孩的最大心愿。
（后记：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当我写完这段文字准备发布时，我想向人们说一句话，爱是不能忘记的，只会接受是痛苦的，感恩是幸福的。这里我真诚地希望我的朋友们，媒体机构和好心的人们，帮我寻找当年那位“天使”，或者她的家人，了却我40多年的心愿）
李继
2005.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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